文/咖喱之水花
01
偶尔回家,我就问我妈:“妈,有没有粽子?”有粽子的时候,妈会悠悠地从冰箱冷冻箱里拿出一袋,让我多拿一些。这是我最喜欢的肉粽。我会旋即剥开一个粽子,放微波炉里一转,由里到外,粽子就恢复了初始的软香糯的味道。每一口下去,都是齿颊留香啊。
自从结婚后,喜欢吃粽子的我,就不怎么吃粽子了。无论是超市里买的最贵的粽子,还是婆婆包的各种馅的粽子,我都视若无睹,不愿去吃上一口。总觉得口感上差很多。不是太软了,就是太硬了,都有各自的缺点。
我只想念我妈的粽子,那在我的人生中伴随了一二十年的粽子。在我的人生轨迹中,留下了太多太多无法忘却的记忆。
02
在我很小的时候,妈妈就包粽子。别人家的妈妈包粽子,只是逢端午过新年,而我妈则不同,只要别人有需求,她就包。她包粽子的技术一流,在我眼里,几乎可以打败村里的所有人。我妈既包粽子,也卖粽子。我和妹妹一起,既吃粽子,也帮忙干活。在我妈的熏陶下,我俩也会包粽子,只是模样与个头不是很好罢了。
我家里总是很忙碌。妈妈开始包粽子的时候,就会有各种材料率先入住我家。成包成包的糯米运过来,一大捆一大捆的粽叶也跟着进来,还会有红枣、蜜枣、五花肉等。家里一下子就变得很拥挤。我们那一段时间的走路,就是歪斜着身子,侧着从它们旁边走过。
我们原先住在老房子那里,一间两层的老房子。家乡的电厂那时候蒸蒸日上,在那儿工作的人也是日趋增多。电厂给职工们提供早餐,那边的负责人就联系我妈,订了很多的粽子。大概每天都有几百到上千的个数,持续了好长的一段时间。
每每到夜晚的时候,就成了煮粽叶的最好时机。白天的时候,妈妈会叫我们拿把剪刀,把粽叶长长的柄先剪掉。临睡前,妈妈把一小把一小把的粽叶放在罐子里,罐子里倒满了水,再在上头压一块砖头,这样子,粽叶就不会跑出来了。煤饼炉的火熊熊地燃烧着,慢慢地煮着粽叶,原本略显生硬的粽叶经由了水与火的共同润泽之后,在深夜里,飘出了淡淡的悠香,从各个角落钻进了我们的梦香。我的梦里,经常都是粽叶香。
虾兵蟹将的我们,也都被妈妈拉着干活了。我和妹妹分工,一个洗米,一个洗粽叶。有时我洗米,已经被秤好的米,在大盆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,我放自来水,直到淹没米才停止。手就在米堆里,搓呀搓,搓呀搓,看到透彻的水,变成了乳白色,就把水一点点地倒掉。然后再重复洗几次。直到心满意足,这才终止了洗的动作。
下一步,则是把米装了米筛子里,那是一个类似于半圆形的物件,可以漏水。我一边仔细看着米,看看是否有小石子,一边把从盆里的米舀出来倒到米筛上。一勺一勺地满起来,一下一下地压实,这样子,方便漏水。包粽子的米,需要干。
洗粽叶这个活儿,就是很考验手的耐水力了。我的指头与水的关系没有那么和谐,所以总因此变得皱皱巴巴。我和妹妹用刷子刷。刚开始的时候,一下子蘸水,一下子刷粽叶,总有些不知提措的感觉。一片一片地刷,正面反面都要刷,刷完后还在水里清洗一下。有时候,我们就不想洗了,觉得太累。可是当我们吃到熟了的粽子后,就又有了接着干活的力气。
妈妈忙着切肉。包肉粽,需要腌好的肉,时间不宜过长也不宜过短。三两天正好。肉太瘦不行,太肥也不行,必须瘦肥相配。妈妈先把肉用水清洗一下,等水沥完,就开始了切。肉是条状的,每一条都要差不多大。切出来的肉,有些成了纯瘦肉,这可是我喜欢的样子。不过妈妈在包粽子的时候,一定会搭上一块有肥肉的肉,这样子粽子煮起来,才会松软。
腌肉可是一道非常重要的工序。肉的味道直接决定肉粽的畅销程度。妈妈的秘密武器,首先是一杆秤,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,后来就是电子秤,按数量秤调料的克数。放入白酒、盐、白糖、鸡精、酱油,再加一种微醺的调料。虽是极为寻常可见的调料,但因为放在一起,极大地发挥了它们的默契感,就变得与众不同了。随即,就有了扑面而来的香味,足以令人陶醉其中。接下来,它们就会在冰箱里待上几天,等着派上用场的时刻。
我喜欢馋兮兮地看着这肉,有时会缠着妈妈把这肉留点给我们,蒸在饭上,等熟了可以当菜吃。我们从小就爱极了这肉味,那浸染了酒香的肉,从里到外都在散发着那份诱人的香。肉软硬适中,咬起来有些嚼劲又有些柔软。肥肉在蒸的过程中已经化为无形,融入了汤汁中,仅剩的一些,也早已不再油腻。
孩童的生活中,每一份与吃相关的记忆,都是无法忘怀的。尤其是亲身参与、亲自尝试。妈妈原来已经成了我们心目中最伟大的人,她可以教会我们这么多事情。
03
等糯米干了后,它们看起来就像白胖的小子一样,挺着大大的肚子在米筛里躺着。不过,它们很快就要挪移位子了。妈妈把它们倒进没有了水分的盆子里,米倾泻而下,偶有几粒蹦出来,也就任着它们自由了。
开始拌米了。妈妈秤好调料,依着顺序,一样一样地倒进去,她的手在米中间,不停地搅拌,米均匀地染上调料,成了酱油色了。这件事,我们很喜欢去凑个热闹。发现手上染了酱油,就会嘻嘻哈哈地跑去把手洗了,然后会傻乐乐一会儿。
等到包粽子的时候,家里就像开始了过家家。一样一样的东西围着妈妈而摆放着,我们喜欢帮忙,却又不太想帮忙。因为帮忙时,会及时地吃到粽子。等吃到粽子的时候,就会想方设方去躲避一下帮忙。很忙的时候,常会有婶婶,或者邻居过来帮忙。妈妈包粽子的速度很快,几片粽叶在她手里一下子就成了一个很工整的轮廓,舀米,放肉,系线,每一个步骤都是井井有条。我们在旁边帮忙打个下手,夹肉或者递线,妈妈的效率就又提高了很多。
最早的时候,妈妈包的不是肉粽,速度更快,从中午到临近黄昏的时间里,能够包到上千个粽子,总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。而包肉粽,因为工序多了一些,所以数量就减少了很多。
我们把粽子一个一个地盘到罐子里,角对角地盘起来会显得很服帖。这样子,一锅就可以多烧很多。包粽子和煮粽子两不误。家门口全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。煤饼炉的火一直燃烧着,就像永不熄灭的圣火一般。我们要保证炉子里的煤饼一直在烧就行。
大概过了个把小时,烟会慢慢地锅里飘出来。作为极爱粽子的我来说,等待烧熟就成了我当下最重要的事了。我喜欢吃冷粽,但更爱吃刚烧熟的,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粽子。粽子继续烧着,渐渐的,香味儿低调地从孔隙里传了出来。罐子里的水不停地沸腾着,用着它们最大的劲儿,推着粽子向烧熟的路上走着。
妈妈有经验,她会掐着时间,去观察粽子是否熟了。所以第一个用来验证的粽子,总会被我们抢着吃。就比谁的手快了。当粽叶一层一层被剥开的时候,粽子就很立体地呈现在了的面前。有时,还会隐隐地看见肉的样子。粽子上面的酱油色已经渐渐谈去,每粒米都光泽饱满,用筷子一夹开,肉香就那么清晰地传了出来,注意力就再也无挪开了。
糯米因为少许的油汁,变得更加的香糯。每一口咬下去,都是又香又软糯。从喉咙里,再溅到胃里。极爱这个过程。肉就更无法形容的美味了。肉粽是我多年以前百吃不厌的早餐。在我下班回家时,我也会眼馋,吃一个粽子过把瘾。
虽然那段日子,曾经极力想逃避,但生活却以另外的形式给予了我们力量。从此,我们在生活中有了更大的能力,可以入得厅堂入得厨房,那也不失为一种收获。
04
直至嫁人多年后的今天,每每想起粽子,总是不由地想起那段陪在妈妈身边的日子。我逢年过节,仍会吃到妈妈的粽子。只是不知为何,我更怀念的,还是曾经的粽子。
妈妈包的粽子一直是我的世界里最美味的食物,因为,那里不仅有我的过去,更有妈妈对我们的那份爱意。这粽子的味道,会随着时光慢慢淡去,甚至消逝,但它却是我记忆里永远无法忘却的一道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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