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灰
楔子
年,北京麋鹿苑建造了一座“世界动物灭绝墓地”,它犹如多米诺骨牌般排列,忠实地记录着每一个曾在这世界上生活过但已消亡的名字。
落后与淘汰,就是这当中的定则。
在这定则前,人们希冀尽其所能去阻止,于是他们在千千万万倒下的碑石末端建造只手来撑起。可灭亡的呼啸声从未停止……
那些被人们所忽视与淡忘的,便成了这世界上最繁多所以最被轻蔑的尘灰。
年夏,全世界都注目在中国,先是5.12汶川地震不久,八月八日,第二十九届夏季奥运会在北京盛大举行。
我是那个时候随着人群北上的,不过我的目的不是奥运,而是为了老杆秤儿的遗愿,去找寻四十多年前的北京。
这年夏,老杆秤儿经不住山村里弥漫的瘴气,就永远的躺在了山上。他是村里老一辈的人,做了半辈子的杆秤,所以全村戏称他为“老杆秤儿”。曾听他提,我们陈姓至少是自清朝起就定居在这,以往在老辈陈家的血液里,便从未流过出村的念想,守着这方土地,依凭制秤的手艺过活。
后来,村里愈来愈多的人搁置下这本少利薄的杆秤,或是去了各大城市谋求个容身之处,或是去掌握个技术做起工匠活。但老秤杆儿依旧守着上三代留下的老房,用自己的手艺和所能耗尽的生命来继续这老陈家的行当。
称你“老杆秤儿”,这怕是在笑话你只守旧教条而不知新世纪。
空暇时常去老杆秤儿那,他也乐意把这当中的技巧传授给我,“这杆秤,最好是用坤甸木,木质硬…”我突然想到了好奇处,问他:“咱村里都没人在拾掇这制秤的手艺,为什么你不也去换个行当呢?”
老杆秤儿长吁短叹,说:“尝试过,但那都是年轻时候犯的混了。”他提及过去,时值他十七岁,不想拿一辈子的秤砣,便独自偷偷北上拜师学戏。那个年岁里,唱响了戏做出了角便是成了名,下半辈子便是富贵命。可学了没几年,大革命便把这些高台上的名角儿拉去批斗,平日里严厉的师父垂着头,无声接受被批斗成“汉奸”、“戏霸”。愤青们拆毁戏台,一把火烧灭了他对于外面世界的期盼。最终他带着师傅私下给他的木箱子回乡,箱子里藏的是他师父唱戏的行当,他说是要带到棺材里还他师父的。
他是当年戏里的小生,戏外他却是将油尽灯枯终结一生。
语罢,他清清嗓子,随即唱起《击鼓骂曹》中的一段:
一点激昂一缕忠,舌枪唇剑刺奸雄。
挺挺正直清流派,侃侃而谈名士风。
百折不回心似铁,千刀何惧志如冰。
狂傲士轻生就死真倔强,祢正平群臣宴骂奸曹,击鼓显奇能,留下千秋不朽的名……
老杆秤儿说他再也没看到过人们对于皮黄戏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