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见习记者陈馨懿记者章然
邬杏祥,小名“阿毛”。这位年届九十的老人有一手钉秤的绝活。
要找这个杭州最有资历的钉秤匠之一,却不那么容易,尽管他的地址很清楚:萧山南阳老街迎春街95号。
但似乎是特意引导人走向过去的时光,智能手机的便利失去了作用——在地图软件上,无论是搜索南阳老街亦或迎春街,都没有结果,需要一路询问年纪稍大的人,才能找到准确的地址。
“阿毛!有人找!”好在迎春街上老人颇多,而阿毛师傅又很有名声,一位奶奶大声用萧山话叫着。
终于,这个几乎被电子秤取代的技艺,在眼前呈现了出来。
(张祥荣摄)
嵌上直径不到两毫米的铝线,每天能钉三把秤
95号是阿毛师傅的工作室。十来平方米的小屋里,一个角落是工作台,挂着个方便面桶改装的灯泡,另一侧则挂满了做好的秤。
过去在菜市场常能见到这种秤。一个长长的木头杆子,悬着个钩子。把菜肉挂在钩子上,再挂上一个秤砣,略一拨弄,几斤几两几块钱就清楚了。
“小贩用的是比较大的秤,比家里用的小秤贵10块钱,要90元。”阿毛师傅在秤砣上贴着价钱,全都是明码标价,“他们用得多,可能一年就要换一把。”
从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半,他每天做出三把秤。
拿出一根红木杆子,先钻好一列小孔。就像标尺一样,这些小孔就是秤的计量单位。每个点之间应该隔多远,阿毛不需要量,靠肌肉记忆就能精准地打好。
但要让它显眼,就得进一步加工。再拿出一根细软的铝线,直径还不到两毫米,对准小孔、扶稳,用刀紧贴着木杆一削,一小截铝线就嵌进了孔里,像一个画上去的银色小点。
(张祥荣摄)
哪怕是数字“5”、“10”,也不能手写刀刻,得这样一个点一个点嵌好,排成数字的图案。
这还只是几个步骤,做好一杆秤,需要经过选料、制坯、刨圆、定刀口、套铜套、配砣、装钩、分步、打眼、磨光、校正等10个工序,很不容易。
阿毛师傅毕竟快九十了,手总是抖,每次眯着眼睛挥刀削线,都有些惊险,但略一打磨又显得十分漂亮。
退休三十年仍在忙碌,“总还会有人需要的”
“年纪大了,以前一天能钉五把秤。那时候买到的红木还是方形的,得自己磨成圆杆。”
过去,秤的生意很好,“大概十年前,大家改用电子秤了,买的人就少了,做的人也少了。”
阿毛是萧山沙地一带最后一位钉秤匠,“也会有杭州其他地方的人开着车来找我买秤,别的地方不好买到了。”
他说自己从12岁开始学钉秤,不过进入萧山一家工艺五金厂做学徒时是年,22岁。
那时他有三个一起钉秤的同事,后来自己的孩子也做过一小段时间的杆秤。
“学起来不难,我一年就学会了。就是有点苦,眼累手累,都是为了吃上一口饭才做的。”差不多三十年前,阿毛退休了。他的同事已经不再钉秤,家里条件变好以后,孩子也做起了别的活。
他也没有收徒弟,“现在谁还愿意做这个,又累又挣不到多少钱的。”
只有阿毛还开着这间小屋。最开始子女还会拦着:“爸,您都这么大年纪了,不用那么辛苦,该享福了。”
但他已经把能做几个秤当成了自己的“体检”方法,“之所以还钉秤也是想锻炼身体,虽然有点伤眼睛,但能预防老年痴呆。”
(张祥荣摄)
看他坚持做了几年,子女们也不再多说了。阿毛的两个女儿现在都退休了,或许也能理解这种找点事干的心情。
钉秤用的原材料都得去永康进货。儿子专门开车去采购,再带给阿毛,算是一种无声的支持。
阿毛有时会怀念过去的日子。“以前永康很热闹,做秤的人都会去那儿,能交流一下。回来做了秤,又能和小贩们聊聊天,问问最近生意好不好。”这份挂念,也一起敲进了秤里,“总还会有人需要的,我就一直做着吧。”
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,未经许可,禁止转载、复制、摘编、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,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