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现在看见屏幕上的字,都是横平竖直、方方正正、大小相等的。不用书法家们说,你也知道这样的字不叫书法。既然这种“上下方整,前后齐平”的“便不是书”,为什么孙过庭在《书谱》里说,“至如初学分布,但求平正,即知平正,务追险绝,即能险绝,复归平正”呢?
这就要明白,这里的平正跟屏幕上的字的方方正正有所不同,不是说横平竖直,而是要平稳端正。一个字如果不平稳端正,就会歪斜,站不住,不成字。一幅字如果都不端正,就会横七竖八,乱七八糟。
孙过庭《书谱》局部说白了平稳端正,就是重心要稳。字都有重心,不管是怎样歪七扭八、奇形怪状的字,都有自己的重心。只不过,重心稳了,字就平稳端正;重心不稳,字就前仰后合。书法的艺术性虽然不在平稳端正上,更在于重心适度不稳而产生阿呢多姿的效果。但初学一定要先学会平稳端正,然后再去练翩然起舞。
在研究《兰亭集序》时,人们发现,其中算上落款共有二十一个“之”字。这些之字,各具体势,无一雷同,表现了不同的美感。相信,再写二十几个,他照样可以让每个字也都不相同,王羲之为什么能把同一个字,写出这么千变万化的形态呢?
关键在于书写时的一个技巧,如果把一个字比喻成秤,每个字中都有一两笔相当于这杆秤的秤砣。这一笔通常是最后一笔,或者某一部分的最后一笔。掌握了这一笔的用法,你也能写出千姿百态的同一个字来。
我们知道,书写的起笔很重要,它关系到整个字的字势和大小,起笔能起到蓄势的作用,但并不能起到决定一个字最后形态的作用。就像一场演出的开场,很重要,主场也更重要,但压轴的往往在最后。
这最后的一笔就给这个字定性了,是收敛还是开张,是稳重还是妍美,都在最后一笔的调节上。秤砣放对了位置,才能使整个字相对平衡。
不但每个字,甚至每个字中每一个笔画,都要有这个定盘之笔。横画的末端一般都有有个顿笔,这个顿笔就是这个横画的秤砣。因为人的生理特性和书写习惯,很容易把横画写成左低右高。
如果有竖笔,竖笔的位置就可以平衡掉这种倾斜之势,比如十字。横画越向右上倾,竖画的位置就要越靠左方。如果没有竖画的参与,比如三字。要想使单一的横画不倚侧,只能在横画末尾加重分量,这一顿笔就出现了。
“不”字,本就不是对称字,要想让它达到平衡,撇和捺就不能左右均等。因为撇画上粗下细,又是从右上一直斜向左下,所以右边的部分只有写成上细下粗,并且不能出捺角。
每个字的捺角其实也和横画的顿笔一样,是在起秤砣的作用的。像这个“永”,左边部分有向下的趋势,竖钩和短横也都在左边;右边的啄势笔画最多能抬高到四十五度,再抬反而会有翻过去的感觉。而捺画又不能太长,太向下倾斜又会显得拘谨。右边如果没有足够的质量压得住字脚,这个永字就真的要向左倒下去了。这时只有加重捺角,以增加质量感,使整个字达到动态平衡。
其实每个字都有这样的笔画,“口”字,本该方方正正,但是由于书写习惯,上横容易向右上倾斜。这时如果右竖比左竖长,口就会变形,但是跟左边等长,整个字就会向右上倾斜。这时,下横画就起到了作用。只要把这一横稍稍写长一点点,马上就可以把整体字势拉平稳。
但同为四周封闭的框势字,“日”和“目”就不一样了。这类字反而是右边竖长过下边横画了。这是因为这种字里面多出来同样有右上斜势的短横,并且,往往这些横画用筑锋搭在左竖笔上,而不搭在右边。你在看“四”就又不同了,原因当然是里面是竖画,而不能增加向右上的笔势。
要掌握这一方法,就要明白天平或者说跷跷板的原理,当左边把右边抬得高高的时候,就要给右边多加一些分量,这些分量可以是线条加长,也可以是线条加粗,还可以是取势向左下。而位置的安排也同玩跷跷板一样,臂越长,笔画质量越轻。
这种技巧是经验型技巧,要平时读帖时注意分析,临写时不断实验,最后才能成为自己的东西。笔法是不变的,能写出自己的风格是最理想结果。